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观调配主宰市场,总是会忽略市场变化规律,赶不上最新的供求变化,其实是制约了整个国家经济的发展。就像种地,以前的农民没有选择种什么的权利,作为最懂土地的人反而要受一批没种过地,只会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的人的指使,积极性从何而来?

    现在,市场受宏观调配所束缚,人民生活得不到满足,国家挣不到钱,其实是双面的损失。

    崔绿真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,“社会在变革,经济体制是否也需要适应这种变革,做出相应的调整?”

    顾学章一愣,没想到她居然说出这话,“可还能怎么变,经济是一个国家的基础,经济体制变了,那国家性质还不得也……”啥都由市场说了算,像美国一样,那还叫社会主义国家吗?

    要知道,当什么都由市场说了算的时候,牛奶宁愿倒掉也不会给老百姓喝的!

    “可是,有没有这样一种体制,就是以国家宏观调控为主的同时,适当的尊重市场规律呢?”

    顾学章又是一愣,对啊,他怎么只能想到非黑即白,却想不到黑和白之间,还有一片叫“灰”的地方?当即,他拿出信签纸,吸饱了墨汁儿的钢笔“唰唰唰”划在纸上,没一会儿,一封建议信就成型了。

    他不是妻子那样的专职文人,不用斟词酌句,怎么简单明了怎么来,几句话就能建议清楚的事,才不要用什么排比比喻呢!

    崔绿真拿过来看了看,竖起大拇指,“爸爸你啥时候寄出去?”

    “明天吧,今晚先想想怎么调配煤油,这黑色的金子啊……”

    崔绿真一愣,“黑色的金子?煤油不是淡黄色的吗?”

    顾学章被她的较真精神逗笑了,靠在椅子靠背上,仰着上半身,整个人是难得的放松:“哈哈哈,傻丫头,煤油也是石油蒸馏分离出来的产品呀,你忘了?”

    崔绿真不好意思的笑笑,她以前是知道的,只是一时没转过弯来。但下一秒,她忽然灵机一动,莫非高玉强说的“黑油”也是煤油?

    或者石油?

    不然有啥好偷的?猪油是白色的,清油是亮黄色,日常生活中能叫“油”的东西,可没黑色的。

    她觉着,她好像,应该,大概,能帮爸爸个大忙啦!

    当然,作为一只成熟稳重的小地精,她才不会在事情没搞清楚前咋咋呼呼让爸爸白高兴一场呢。

    晚上,她把高玉强叫来,让他再去那晚听墙角的地方去听听,看那伙流氓有没有再说啥。

    “收到,保证完成任务!”高玉强双腿并拢,挺胸收腹,敬了个非常标准的军礼。

    这小子的交友能力非常强,来她们家做客几次就交到几个好朋友了,跟着他们沟里沟外的跑,在苏家沟已经是熟人面孔了。所以他去听人家墙根,别人也不会怀疑。

    更何况,他才几岁,屁事不懂,即使被抓个正着,小流氓们也不会担心他,因为他听不懂,压根就不是啥威胁。

    这不,他趿着姐姐的小破鞋子,哒哒哒跑到那晚的破院子外,听见那几个小流氓又在扭着脖子和腰杆,把身体扭曲成蚯蚓和蛇一般,三三两两搂着跳舞呢!他们身旁,是一台可以放磁带的录音机,他撇撇嘴,没我姐的漂亮!

    “怎么样黑子,想好没,干不干?”其中一个头发有点长的家伙问。

    “你确定,牛屎沟真有黑油?”叫“黑子”的,是个又黑又瘦的竹竿儿,就是妈妈口里说的不好好吃饭导致营养不良的家伙。

    高玉强再次撇撇嘴,都是一群不听妈妈话的人。他知道,“黑子”哥是苏家沟有名的大混混,爸爸跟他打过交道,说这狗日的不是好东西,没良心,以后能不来往就尽量别来往。今年姐姐家盖房子,本来其他村里人都同意给他们盖了,就这人拦着,说不把单价加到五百他就不让,除非推土机从他身上压过去。

    此时,他眯着那双细长得狭小的眼睛,带着凶光看着周围几个小弟。小弟们都害怕的低下了头,不敢与他对视。

    “确定,我的消息来源绝对可靠,他们家就是牛屎沟的,都已经跟他爸回去看过好几次了,他们心大着呢,想要自个儿独吞……切,也不想想,要真是黑油,是他们能吞下的?”

    在外头拿着钱和票都买不到的金疙瘩,他们想要独吞,真是不自量力!

    黑子“嘿嘿”冷笑两声,“吞下?就他们?”他不知啥时候揪了跟牛筋草,咬在嘴里,恶狠狠地聊吧两下,“有说具体位置没?多不多?”

    “听说是在他们村口的坝塘尾巴上,这几个月河水都是黑的嘞,把水面盖得严丝合缝,油乎乎的……那得流出来多少黑油哇,想想就怪心疼的,这群乡巴佬,山猪吃不来细糠!”

    众人哈哈大笑起来,牛屎沟的农民可不就是一群山猪嘛!放着这么值钱的东西不知道用,还苦哈哈种西瓜,种豌豆,能种出金子来?

    断墙外有两棵高大的桉树,枝繁叶茂,高玉强又静静地躲在桉树叶子里听了会儿,没听出他们要啥时候动手,眼见着就要散伙了,他赶紧“刺溜”滑下去,夹着红肿的屁股蛋儿往顾家跑。

    “姐,我听到啦!是真的有黑油,就在你们村坝尾。”

    他跑得气喘吁吁,崔绿真赏他一颗鱼丸,“你没听错?”

    “绝对没错,我用我的人格发誓。”

    崔绿真“噗嗤”一声乐了,你有啥人格呀你,你就是只臭猴子!不过,她更奇怪了,坝尾有黑油?她对这一带的水土非常熟悉,没听说哪儿有油啊。

    不过,石油储存在地底下一两千米的地方,如果真有的话,她的地精灵力也探测不到,地下三十米就是她的灵力极限了。

    不行,得看看去。

    为了“眼见为实”,第二天上午,崔绿真逃学了。背着书包出门,嘴里叼着个嫩嫩的玉米棒子,手里还夹着一把雨伞,“奶,我走了啊。”

    “别忘记带伞,我昨儿腰疼,今天肯定会下雨。”老人的腰腿骨关节就是最准的天气预报。

    “好嘞,拿上了,奶快回去吧。”出了大门,眼见着奶奶转回去,把门关上,她跑到公共汽车招呼站,等着汽车经过的时候,菲菲已经给她占了一个靠窗的位置,“绿真,这儿。”

    幺妹却不上车,给她扔了个纸团子,“拜托你了啊,菲菲。”

    她让菲菲帮她请个病假,就说她头疼,如果下午能好就去上课,好不了得明天才去学校。反正她学习好,父母声誉也好,老师绝对想不到她是装病的。

    就连顾学章和黄柔也不知道她逃学了。

    自从奶奶去给他们做饭后,崔绿真已经好几个月没回过牛屎沟了。此时的村落,跟大河口是完全不一样的安静,没有炊烟袅袅,没有黄牛哞哞,更没有拖拉机和自行车的声音。

    整个村子,安静得就像世外桃源。

    “姐,你们坝塘在那儿,咱们看看去?”高玉强知道她要来一探究竟,今儿一早就不上学了,崔奶奶给他背上书包送出门,他转头就跑半路等姐姐来了。

    逃学,还是要有伴儿,才有仪式感。

    与村里的安静不一样,坝尾一带,有好几个人呢。水面确实有一层黑漆漆油乎乎的东西糊着,像一层薄膜似的,虽然闻不见熟悉的煤油灯气味,可直觉告诉她,不简单。

    “幺妹,崔幺妹!”有人远远的认出她,喊叫起来。

    那是一把粗糙的,让人不那么舒服的男人嗓音。崔绿真十分,非常的不想理他。

    高玉强可是最强护花使者,他双手叉腰,“谁啊你,没看见我姐不想理你吗?”眨眼玩意儿!

    杨爱生被他臊得面红耳赤,“我……我……我跟你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。”

    “对,我弟跟你姐叫青梅竹马,你哪儿来的野小子,滚一边儿去。”另一个满脸油污的男人白了高玉强一眼,那一个胖胖的猪头像从油锅里捞出来似的。

    高玉强虽然不知道“青梅竹马”啥意思,可他最会看姐姐脸色,“你要不要脸啊,我姐不喜欢你,非常讨厌你,你有点聊行不?别老一天盯着我姐看,我姐脸上有钱还是怎么着?”

    这下,周围几个大人都笑了。他不说还好,一说大家都发现,自从这小姑娘出现,样爱生的眼睛还真就没眨过。

    可,虽然他们都是杨发财的狐朋狗友,也都不是啥好鸟,可崔绿真在他们眼里就是个豆芽菜傻大个,上下一样粗的水桶,这有啥看头?样爱生是不是有病?

    要想也想个女孩子吧,这种连女孩都算不上的,真是没见过世面!

    崔绿真不知道,十二岁的她,居然被一群混子给嫌弃了。

    杨爱生被笑得难堪极了,也不敢再目不转睛的看,而是转为偷看。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,偷偷瞥一眼,赶紧低下头,又再瞥一眼……

    崔绿真挺烦他的。说坏吧,他好像也没干过中的称得上“坏”的事儿,也没真欺负过她,反倒是杨爱卫揪过她衣领子,弄破了她脖子。可说好吧,他又总是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盯着她看。

    从小就让她觉着不自在。她听妈妈的话,小心着他,他去的地方她都不去,反正能避则避,就是不小心遇到也不给他好脸色。

    不过,趁着高玉强跟他们打嘴仗的工夫,她用灵力测探过,这真是的石油!千真万确的石油!

    而且,在地下二十多米的地方,她还探测到另一波更猛更多的即将破土而出的力量,仿佛火山即将喷发的岩浆,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。

    这股力量,不属于河水的力量,她在很早的时候,好像就是捡到河蚌那一年就发现了,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探个究竟。现在,两股力量不谋而合,在她记忆深处汇合为一股,她确信,就是她曾经感受过的。

    原来,这顾石油她三岁半的时候就发现了呀!

    只怪以前灵力太低,超过三米的深度就探测不到了。

    要是能早点发现的话,它就不会渗漏出来,不会漂到水里,污染的水源……唉!她知道,在太平洋上曾经发生过几次非常严重的石油泄露世故,当时的水质、鱼虾、水草无一例外都被污染了。

    被污染的水,不能再喝,不能再洗菜洗衣服洗澡……她们小时候的乐园,难道就要毁了吗?

    崔绿真不无伤感的想,忽然,她脑海里几乎是同一时间冒出一句话——必须远离明火。

    而杨发财嘴里还叼着根过滤嘴香烟,她吓得“啊”一声,“杨叔叔,这儿不能抽烟,很危险。”

    胖乎乎的肥头大耳的杨发财回头,一副“要你多管闲事”的表情,把烟头扔地上,用鞋踩灭。似乎是向她挑衅,或者证明他压根不把她放眼里,杨发财看着她放松下去的表情,又猖狂的拿出一根烟,擦起火柴,“卡擦”点燃了。

    崔绿真的心,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,从来都是笑眯眯的善良的小地精,忽然恶劣的想,要是忽然给他脚底下点燃就好了,让他尝尝什么叫做水火无情。

    水里的火,更是冷酷无情又残忍。

    忽然,就这么一瞬间的想法,一阵风吹来,也不知是怎么回事,杨发财嘴里的烟“轰”一声,火焰窜得老高,黄色的火苗迅速把他的纸烟一卷而尽。往死里香喷喷烟雾缭绕的东西,忽然像撒了汽油一般,迅速燃烧起来。

    很快,火苗窜到了他的鼻子上,脸上。

    痛得他“啊”一声,下意识就要往旁边的水里跳,幸好杨爱生拽住他,将他远远的拖离了河边,一面拖一面用衣服给他打灭脸上的火。

    然而,已经晚了,肥头大耳的杨发财成了一只烧焦的猪头,一张脸烧得焦黑焦黑的,胡子眉毛甚至鼻毛都没了,就连头发也被烧了大半。

    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味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是谁,没忍住“噗嗤”一声,其他人再也忍不住,哈哈大笑起来!这杨发财啊,活活让自己一根烟烧成了大猪头!一张大脸不仅黑,还红,虽然杨爱生扑灭及时,可火焰的高温已经严重灼伤了他的皮肤。

    会不会毁容,就看他的恢复情况了。

    崔绿真心里得意洋洋,面上还假模假样的说:“看吧杨叔叔,我就说你不能抽烟,因为正对着风口,会把火苗吹……”

    “闭嘴!”杨发财现在哪还有心思听她马后炮,他又怕又疼,怕自个儿毁容再也找不着老婆,又疼得硫酸泼脸上似的,也顾不上今儿来踩点的事了,赶紧跑回家用清水洗去。

    可这把“鬼火”也太邪门了,凉水洗上去不凉快不说,还愈发的灼热,刚才那火苗烤猪头的焦味又扑面而来。他虽然没啥文化,可知道烧伤不是小事,不能随便胡乱处理,搞不好会毁容甚至丢掉小命的。以前公社有户人家就是帮隔壁邻居救火的时候,被火苗灼烧到,将衣服烧着了,黏在皮肤上脱不下去。

    反正,等大家七手八脚帮他扯开衣服的时候,全身皮肤已经大面积烧伤。本来,大家也没重视,心想顶多涂点烫伤膏就好了,谁知住院的时候水泡感染,死了。

    这件事,让全公社的人第一次认识到,烧伤真的可能会要人命的!

    杨发财被吓得背上冒冷汗,赶紧的跑出家门,让两个儿子送他上医院,一秒也不能耽搁。而他的狐朋狗友们,见他啥事都没说清楚就跑了,留在村里也没意思,自然也跟着走了。

    崔绿真松口气,对坝塘边不远处的大桉树说:“谢谢你们呀,桉树伯伯。”

    她要赶紧回去告诉爸爸,他的难题即将迎刃而解啦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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